也不佩服大主笔:前文的案语(乐雯)
  
  这种“不凡”的议论的要点是:(一)尖刻的冷箭,“令受者难堪,听者痛快”,
不过是取得“伟大”的秘诀;(二)这秘诀还在于“借主义,成大名,挂羊头,卖
狗肉的戏法”;(三)照《大晚报》的意见,似乎应当为着自己的“主义”——高
唱“神武的大文”,“张开血盆似的大口”去吃人,·虽·在·二·十·岁·就·
落·伍,·就·变·为·僵·石,·亦·所·不·惜;(四)如果萧伯纳不赞成这
种“主义”,就不应当坐安乐椅,不应当有家财,·赞·成·了·那·种·主·义,
·当·然·又·当·别·论。可惜,这世界的崩溃,偏偏已经到了这步田地:——
小资产的知识阶层分化出·一·些爱光明不肯落伍的人,他们向着革命的道路上开
步走。他们利用自己的种种可能,诚恳的赞助革命的前进。他们在以前,也许客观
上是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的拥护者。但是,他们偏要变成资产阶级的“叛徒”。而叛
徒常常比敌人更·可·恶。

  卑劣的资产阶级心理,以为给了你“百万家财”,给了你世界的大名,你还要
背叛,你还有什么不满意,“实属可恶之至”。这自然是“借主义,成大名”了。
对于这种卑劣的市侩,每一件事情一定有一种物质上的荣华富贵的目的。这是道地
的“·唯·物·主·义”——名利主义。萧伯纳不在这种卑劣心理的意料之中,所
以·可·恶·之·至。

  而《大晚报》还推论到一般的时代风尚,推论到中国也有“坐在安乐椅里发着
尖刺的冷箭来宣传什么什么主义的,不须先生指教”。这当然中外相同的道理,不
必重新解释了。可惜的是:独有那吃人的“主义”,虽然借用了好久,然而还是不
能够“成大名”,呜呼!

  至于可恶可怪的萧,——他的伟大,却没有因为这些人“受着难堪”,就缩小
了些。所以像中国历代的离经叛道的文人似的,活该被皇帝判决“抄没家财”。
《萧伯纳在上海》。

  〔1〕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七日《申报·自由谈》,原题为《萧
伯纳颂》,署名何家干。

  〔2〕萧伯纳(G.B.Shaw,1856—1950)英国剧作家、批评
家。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。早年参加过英国改良主义的政治组织“费边社”。

 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,他谴责帝国主义战争,同情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。
一九三一年曾访问苏联。但他始终未能摆脱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观点。主要作品有剧
本《华伦夫人的职业》、《巴巴拉少校》、《真相毕露》等,大都揭露和讽刺资本
主义社会的伪善和罪恶。一九三三年他乘船周游世界,于二月十二日到香港,十七
日到上海。〔3〕“和平老翁”一九三三年一月六日《大晚报》曾载萧伯纳将到北
平的消息,题为《和平老翁萧伯纳,鼙鼓声中游北平》,其中有希望萧伯纳“能于
其飞渡长城来游北平时,暂使战争停顿”的话。〔4〕“路透电”即路透通讯社的
电讯。路透社由犹太人路透(P.J.Reuter)一八五○年创办于德国亚琛,
一八五一年迁英国伦敦,后来成为英国最大的通讯社。它在中国的活动,始于一八
七一年前后。这里所说的“路透电”,指一九三三年二月十四日该社由香港发的关
于萧伯纳发表演说的电讯,曾刊登于十五日《申报》,题为《对香港大学生演说—
—萧伯纳宣传共产》。

  〔5〕工部局旧时英、美、日等帝国主义在上海、天津等地租界内设立的统治
机关,是帝国主义推行殖民主义政策和奴役中国人民的工具。

  〔6〕“特别国情”袁世凯阴谋复辟帝制时散布的一种谬论。一九一四年至一
九一五年间,袁世凯的宪法顾问、美国人古德诺(F.J.Goodnow)鼓吹
中国有“特别国情”,不宜实行民主政治,如他在一九一五年八月十日北京《亚细
亚日报》上发表的《共和与君主论》一文中,胡说从中国的“历史习惯社会经济之
状况”来看,“以君主制行之为易”。当时中国拥袁称帝的反动势力如筹安会等,
也极力宣传“共和不适于国情”之类。这种“特别国情”论,成为反动派阻挠在中
国实行民主改革和反对进步社会学说、压制革命的借口。〔7〕“政如飘风,民如
野鹿”上句出《老子》第二十章:“飘风不终朝,骤雨不终日。”下句见《庄子·
天地》:“上如标枝,民如野鹿。”

  〔8〕乐雯原是鲁迅的笔名。一九三三年二月,瞿秋白在上海养病期间,经鲁
迅提议和协助,把当时上海出版的中外报刊上围绕萧伯纳到中国而发表的各种文章,
辑成《萧伯纳在上海》一书,署为“乐雯剪贴翻译并编校”,由鲁迅作序,一九三
三年三月野草书屋出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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